冬日渐近,夜晚仍在持续拉长,蜷在被窝里的时间也越发令人贪恋——
彭扬知道自己快要迟到了,一路迎着寒风狂奔。虽然从宿舍楼到教室最多就几百米路程,但因为起得太迟,他只能被迫争分夺秒。
虽然铃声还没响,在楼梯上他一步也不敢歇,走到拐角的时候他才瞥了眼手表,最右边的数字恰好从0变成1,他的心瞬即凉了一大截。
离规定的时间刚刚过去一分钟,彭扬霎时没了向上赶的动力,脚步不由放慢了,正行之间,视线微微偏斜,就瞥见了意料之外的一个人。
甄随跟他在同一层,没比他高了几阶,他快步赶上去,从后面正要勾揽。甄随好像脑后长了眼,不偏不倚地闪过,让他扑了个空。
他往前冲得太急,眼看要跌个踉跄,甄随适时扶了他一把,这才勉强站稳。
彭扬算不上多感激,但下意识嘟哝了一声:“多谢。”
甄随头也不回地往上走,彭扬追赶着说:“好巧,你今天也迟到了。”
“迟到?”甄随微微挑动了一下眉头,“你昨晚没看群里的消息?老韩今天回。”
“什么消息?谁发的?”
“还能有谁,迟航呗。”
周日下午是彭扬固定打野球的时间,除了这个时间段,他再没有机会去到县体育馆,跟学校以外的人切磋。
前一天他足足打了两个小时,打的时候很过瘾,回家撑不到十点他就困得发昏,迟航的消息是十一点发的,对班里绝大部分来说都不算太迟,可他偏偏错过了。
虽然心有怨念,但没迟到毕竟是件好事,彭扬的心情还是轻松了不少,“你既然知道,为什么还来这么早?”
甄随走得更快了。哪怕分明看得出是因为自己聒噪,彭扬还是穷追不舍:“你这又摆上谱了?不是说了,要跟咱班里的人打成一片吗?”
他追着在说,不觉间,离教室门就只差几步路,甄随终于回过头来,神情只是平常,但彭扬还是看出了些许不耐烦。
“还有要说的没?”
“就打个招呼嘛,能有啥好说的。”
虽然并不缺自知之明,但彭扬还是不喜欢别人把嫌弃自己话多挂在脸上。即使明明有一大篇的“衷肠”打算倾吐,至此也只好全数憋了回去。
打从甄随在教室里坐下,彭扬就没放过观察甄随的一举一动。
从上周开始,甄随基本上已经能够在教室里端坐一整天,除了极少数的课间,几乎见不到趴在桌面上的时分。
彭扬从前也是困了就睡的做派,只不过不像甄随那样名目堂皇,好歹是坐着,尽量还能让脊背多挺点,免得被老师看出无精打采。
挨着迟航坐,甄随即使尽量挺身,以他的视角来看,多少还是散发着颓靡的气质,但毕竟不同于此前的全然瘫软。这使得他原本的自在荡然无存,稍有点犯困的感觉,就想着瞟一眼甄随,望见人家还坐着,便要把胜似千钧的眼皮再强撑起来。
要说这样的情形最合谁的心意,自然非韩周莫属。
打从进教室起,韩周第一眼就盯中了甄随的位置。彭扬的预想大差不差,韩周从早自习开始,就把欣慰写在了脸上,彭扬越看越肉麻,简直要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不知道是不是故作无觉,彭扬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,也没发现甄随有直接回应韩周的眼神。
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的课全部结束,彭扬恨不得能插上一对翅膀,一下子飞过拥挤的人潮,挤到甄随侧边。
韩周一如既往不会卡时间,比下课铃晚了五分钟,正值教学楼里上下楼梯的“午高峰”。
甄随和迟航并肩出了教室,本来只隔了几个人,等到终于挤下了楼梯,彭扬张望了好一阵,也没寻见两个人的身影。不过等到了食堂,他一眼瞥见两人占的还是平时常坐的靠窗位,他才总算有了凑赶上去的机会。
“你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,现在出双入对的?”
甄随才喝下一口矿泉水,险些全部喷出来,“你正常说话,不是只有你长了嘴。”
“开玩笑嘛,你啥时候这么小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