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尔一头扎进被子里。
混乱的大脑要把她拆分成两半。
她又看到了那扇充满噩梦的大门在她身后合上。
她走上长梯。
那里从来不是花园。
一旁的小屋里,园丁还留了一些没有用完的木板。
她挑了几块完整的,树在花圃上,留下每一块的姓名。
去揭露他们。
这才是她应该做的。
一个声音说道。
然后,跟着他们一块赎罪。
他们没有遇上传说,而是找到了魔鬼的贪念。
花园里,灯影惶惶。
满地的泥土掩去了慢慢靠近的脚步声。
***
宴会厅的热闹还在继续。
不过没有人注意到,在希尔离开宴会厅的时候,一只藤蔓荆棘,悄然爬上头顶的吊灯,直至光被挡住,有人才发现了异常。
“那是什么?”问话的人感到奇怪。
“像是蔷薇。”
荆棘在头顶织出一张巨大的网。
吊灯摇摇欲坠,上面装饰水晶簌簌往下掉。
就在他们惊诧的时候,荆棘已经不满足天花板上的空间,匍匐游走在地面上。
疼痛惊醒了讶异的人群。
“救命。”
“这些荆棘扎进来了,它在吸我的血。”
此起彼伏的尖叫代替了音乐。
舞池里,没有人再顾得上庆祝。
人群被固定在原地。
“你看那个蔷薇。”
米勒拽紧琼斯的衣服,她的声音又高又尖,有一些不自然的变形,她们站得高一些,荆棘暂时没有蔓延过来。
其实不用她提醒,琼斯也看见了。
他们分发下去象征神迹的蔷薇,现在竟然重新开始生长,扎破了佩戴者的胸膛。
花瓣越发厚重,透露出鲜血一样的红色。
荆棘沿着身体生长,与地上的会合。
从上面望下去,舞池变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荆棘森林,每一朵花都开得格外好。
如果贝克医生在这,他很容易就能挑出自己最满意的几束,用来给安娜夫人重建身体。
但这些东西可没有那么老实。
“快走。”
琼斯赶忙拽过正在发呆的史密斯夫人,那些荆棘擦着她的脚边,差点就能给她拽下去。
“它们要上来了。”
荆棘生长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快很多。
只是一小会的功夫,栏杆上已经布满了花。
人群争先恐后奔向大门。
“为什么,为什么打不开。”
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满了荆棘,最开始冲上去的几个人躲闪不及,轻而易举地变成了荆棘的养分。
被吓过头的旅客只剩下低声的啜泣,还有点理智的,拽着安娜要个交代。
“夫人,我们来参加旅行,可不是为了变成不明不白的冤魂。”
“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,为什么您发下来的蔷薇,会成了夺命的利器。”
他在蔷薇刚开始生长的时候就赶忙丢掉了,但胸口避免不了蹭到一些伤痕,半边衣服耷拉着成了一溜一溜破布,血顺着布条在脚下汇聚成一小片。
太狼狈了。
安娜平静地打量着他,手却往外一推,在客人惊讶瞪圆的眼睛里,他看见世界倒转。
无数尖叫轰然响起。
他听见安娜冷漠的声音,还有荆棘刺穿血肉的闷响。
“各位闹够了吗?”安娜向来讨厌噪音。
直到人群安静下来,她才往楼下走去。
出乎意料,那些荆棘伤不到她,甚至有意在避开她,空出了一条小道。
安娜很容易就走到离她最近的荆棘丛旁边。
真美啊。
安娜的眼里满是惊艳。
人体与荆棘交织着,比曾经培育过的任何一株都更加接近传说。
也只有这样的花束,才能担得起永生。
也许,她之前的培育方式出错了,不该执着于种子。
安娜的指尖擦过荆棘,血珠冒出来,殷红的,被她涂抹在叶片上。
当她再一次获得新生后,安娜比以往更加容易感受到生命的流速。
她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将血液运输到集中的东西。
这里是一个庞大的心脏,这些荆棘就是运输的血管。
真是太美妙啦。
如果这些都是她的。
“晚上好,安娜夫人。”
大门轰然打开,旅客不由得往声音的方向看去,光漏进来的一刻,人群惊恐地保持着沉默。
一堆荆棘搭建的身体缓慢走进宴会厅。
她披着一件裙子,漏出的四肢却是荆棘扎起来的。
有点像个稻草人的模样。
但是眼睛的地方,开着一朵蔷薇。
史密斯夫人的尖叫被她自己死死按住,走进门的东西他们认识。
那是。
埃文斯。
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见惯了死亡和新生,但埃文斯的模样,实在是超出他们的认知。
她不局限于人的形态,也没有人该有的五官。
埃文斯手里捏着一只蔷薇,花瓣都快要掉没了,她歪着脑袋笑道,“感谢您送的蔷薇。”
“它比我想得更有用得多。”
愉悦的笑意染上安娜的眼眸,“你也是。”
“所以你回来是想要干什么呢?”
就像见到久违的朋友,安娜甚至拉了一张椅子坐下,她的同伴被埃文斯困在二楼,从一楼往上生长的荆棘已经迫不及待抓住他们了。
“你应该知道,你现在用的身体是属于我的。”埃文斯手上的荆棘绕过安娜的脖颈,轻轻一勒,成圈的血珠冒出。
“真脆弱啊。”埃文斯惋惜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