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鸢从后院离开,一路于黑暗中忐忑前行,看着眼前出现的光亮久久才平复下内心的不安,她缓缓转过身去,鬼使神差的望着来时的路,像极了一条死道,无数冤魂在黑暗里呻/吟,张牙舞爪,眼里的厌恶和恨意溢于言表藏也藏不下,装也装不了,而此同时司空虍不焦不急的站在了那道寒冷刺骨的混浊月光里,看着她向她凭空做了一个放箭的手势后邪魅一笑而去,正是那抹笑意让子鸢汗毛耸立,背脊发凉。
她曾一度认为世道有错,叫她们不得不以自裁自我救赎,以蝼蚁之死唤得世道醒悟,而今都错了,世道也何其无故,莫须有的饱受争议和厌弃……
她惆怅的回到席面,看着食案上的浊酒心中怨意难消,都说一醉解千愁,说罢咕咚咕咚便是两杯下肚,那激烈的酒劲直冲鼻腔,呛的她涕零干咳,仿佛要将肺管子咳出体外。
常命醉醺醺地回来,一时忘乎所以顺其自然的搭过了子鸢的肩膀,谁料子鸢一记眼神剜去,拍下他的手起身疾步回到了马车上。见她眉眼明显愠色浓浓,他显然一愣,迭忙追了出去,他上了马车,撩开车帘,马车里暗淡无光,他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的情绪如何波动。
他支支吾吾许久才问了句:“你怎么了?”
“没怎么!”子鸢冷冷回应。
常命抬头看了眼天色又瞟了眼府邸,宾客渐渐离席,是时候差不多该回了,他同她讲着:“今夜月色不错,不如陪我走走,赏赏月如何?”说完不等她的拒绝,便先递出了手,子鸢也罢本就不关他事,走走也就当陪他解解酒劲儿了。
路上清冷,寒风吹的急,子鸢意识到什么将脑袋向裘氅里缩了半截。
“从进了府邸开始便不见你开心,阿鸢~你若有不快之事,可以同我倾诉!”常命暖心安慰,他心里也是极为憋屈,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疏冷自己,为何同他客气的让他心觉生疏。
子鸢心里也犯怵……
倾诉,何为倾诉,其实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他讲述内心的一切,纵使她想,也张不开嘴来,总觉得与他之间隔着什么东西,而心里的东西是于他有界限的,说出来便就是越了界了。
“常命~”她尝试唤了一声,可见身旁的他停下了步子,又支吾了起来,最后长叹一气,垂下脑袋摇头。
反是他藏在狐氅里的手紧了又松,紧了又松!
子鸢余光里瞥见他的苦笑,肉眼可见他变得沉闷起来,实在过意不去,她本不想告诉他,叫他为此分心,可她又没有理由不让他知道,她道:“其实,不过是方才司空虍找过我!”
话音刚落,常命顿足,从满脸疑惑到紧张到担忧一切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自然转换:“他找你,为什么找你,可否伤了你?”
他的问题接二连三的向她抛去,她应接不暇真不知先回他那个好。
“无妨~”子鸢反而抚慰着他,抬手压下双肩的手,淡然的于他说着:“司空虍没将我如何,他只是同我聊了会,叫我转告你,这是宲国不是庥国,我们冒然闯进了此地,应当谨慎收敛,是我们太招摇了!!!”
“他千不该万不该找你!”常命切齿怒嗔。
子鸢隐约听见他的嘀咕,见他捏紧的拳头,可见此次似是真的恼了。
“阿鸢,若以后他在接近你,切勿于他纠缠,离开为妙,司空虍心思歹毒凭他纵容宲王伤天害理就不见得是个好人!”
何为好人又何为坏人?
司空虍于所有人一样拥护的是这天下秩序,所以他拥护着宲王,而她所怨恨的正是这秩序,甚至想有人能够掀翻,重新书写。
所以她是好人,还是司空虍是坏人?
或许他们不过是两路人罢了!
见她点头,常命带着她向王城而去,身后马车紧随十米之遥。
正当二人都放松警惕之时,两只箭直直射来,常命惯性敏捷躲闪开,而子鸢却来不及反应重重地吃下了这一箭,那只暗箭瞬间贯穿了她的胸膛,只见她下一秒便无力的跌倒在地上,痛苦的捂着伤口说不出话来,眼中的泪打转。
“阿鸢~”常命瞳孔震缩,声音响彻在这玄武街上,他抱着她手足无措,将袖子揉捻成团只想堵住她血流如注的伤口,可血很快就浸透了他厚厚的衣裳渗进了他的指缝里。
“来人~”
“来人啊~”
“有没有人能救救她!”他哭喊着,泪眼婆娑的向街上那些自顾不暇抱头鼠窜的人求救,可混乱的街市上任他在如何呼喊,声音都淹没在了人群里。
他看着渐渐失去意识的子鸢,心如焚烧,抱着她慌不择路的奔跑在街上,无助无力的感觉在次席卷于他的心上,促使他脑袋一片空白,仿佛又置身于那段痛苦的时间里。
而不远处马车里全程目睹的司空虍愉悦的放下窗帘,他双手交叠不断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,随后促使马夫带着不屑离开。
竟然到了宲国,那么一切就得依着他的规矩来!
司空虍闭目养神,嘴角含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