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”医女道:“说是务必要确保二小姐平安康健。”
江瑜不好拂了江夫人面子,只好将手往前一伸,“那诊吧。”
……
江瑜这头被禁了足,另一头的梁行章一案还在紧锣密鼓地推进着。此案在整个京城引起轩然大波,一直审到了年关将近,牵扯到的官员众多,其中大多数都是官阶比梁行章低的,能被称之为他的党羽的人。
除夕将近,江涣之依旧忙得抽不开身,大街小巷都是热闹的喜气,江府里却还是死气沉沉。虽说江夫人一向清净礼佛,可这多少还是受了兄妹俩不和的影响。江夫人有心想好好过一个年,近日来她与张伯一道,在江府上下都挂满了灯笼,也贴了许多窗花。
江瑜每日都在院子里练武,其余时间就待在房中哪都不去,谁也不见。听说赵承昱已经回来了,好几次想来拜访都被江涣之一口回绝,还听说徐绫也来递了几回帖子,江瑜都称病不出。
江涣之常宿在宫中,即便回来也都是很晚了。可他每次依旧会来瑜园看看江瑜。
隔着珠帘,江涣之看不见江瑜的神情,只从丫鬟口中得知她还没睡。他知道江瑜关心案情,于是专捡她想听的说:“赃款一案与小琪儿被害一案合并调查了。姚茂林和裁缝铺掌柜是主要证人,还牵涉到刑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主事,梁行章没能管住手下的人,梅公子不会保他。”
说完,房中陷入寂静,也不知江瑜究竟听没听见。她已经许久不再跟江涣之说话。
过了半晌,江涣之径自道:“也就是说,梁行章被拉下马了。不止是他,还有刑部一半的人。他丢了官,家也被抄了,一家上下都要被流放,过完年就走。”
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,江涣之道:“不过他还是没交待出背后的人,应是不敢。”
江涣之站在珠帘前等待片刻,见江瑜还是没有回应他的意思,于是道:“那我走了,等再过两日封篆了就能回来陪你和娘过年。”
始终一言不发的江瑜让江涣之想起了以前在山间别院的日子,她常常一坐就是一天,年纪轻轻的身体里仿佛装着一个垂朽不已、暮气沉沉的灵魂。
江涣之朝里面深深望了一眼,随即转身走出瑜园。
第二天,江瑜带着几壶酒去了后山坟冢,她跪在爹娘和幼弟面前,抹了把泪,笑着说道:“梁行章已经解决了,这是第一个,但不会是最后一个。我会找到真正的梅公子,替裴家报仇。”
……
岁末将至,朝廷又出了那么大的事,因此今年的宫宴比往常晚了两天。
江瑜已经许久没有进宫,她和江夫人一道坐进女眷席,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。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变化,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再看见梁音了。
少了个梁音,席间变得安静异常。许多女眷都有意无意地看向江瑜,但又不敢真的细看,似乎是有些……怕她。
“江瑜。”徐绫走了进来,在她旁边坐下:“你怎么瘦了这么多,病好了没?”
江瑜赫然想起前阵子闭门不出的理由正是生病,于是笑了笑道:“好多了。”
“你的事,我已经听说了……”徐绫语气沉重:“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突然没了,任谁都是会伤心的。可斯人已逝,你还是莫要太过悲切了。”
江瑜的丫鬟被奸人所害,牵扯出梁家的事这一段时间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。江瑜似乎是有些奇特体质,每隔几个月都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,“江二小姐”这个名头总会传遍大街小巷。
而她前段时间抱病不出也被很自然地归结到了忧思过度上。
“你知道吗,”徐绫压低声音,讳莫如深地道:“刑部还发现了一处藏匿赃款的密室,这与命案前后脚发生,大家都猜测这两件事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。喏,那就是立了大功的刑部主事,好像叫蒋义如。”
江瑜顺着徐绫手指的方向,果然看见了蒋义如也在下方。这样的场合,按理说他的职位还不够出席,大抵是得了璟和帝青眼,因此破格让他也参加。
“我爹说,年后的春季考课,这位蒋主事应该就会升迁了。正好如今的刑部也缺人。”
江瑜这才想起来,徐绫的爹就是掌管官职变动的吏部尚书。她顺着这番话道:“这个蒋主事一看就绝非池中之物。”
徐绫问:“怎么看出来的?”
“他的官服都有些发白了,应是用草木灰浆洗所导致,朝中官员大多都是用的皂荚,因此不会有这个问题。这样明显的差别蒋主事不会看不出来,可他却在跟旁人相处时不卑不亢,可见品性高洁。”
徐绫认真观察了一会儿,正如江瑜所说,蒋义如虽然出身清贫,但言行举止都很坦荡,与人交谈时也看不出局促窘迫。
徐绫伸出个大拇指道:“你可真会看人。”
宴席至中途,宫殿外忽然纷纷扬扬飘起了雪,在这个年关将至的夜晚,这场雪无疑是个好兆头。内侍进来通报之后,璟和帝龙颜大喜,众臣也相继上前朝贺。
徐绫颇有兴致地凑过来道:“要不要偷溜出去看雪?”
江瑜看了一眼下方的江涣之,他正在与太子说话。她点头道: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