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办公室里,空气凝滞得像一场没有预兆的暴雨前夕。
唐禹川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眼前是城市的钢铁森林和人流涌动的街道,但这一切却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纱,虚幻而遥远。他的手轻轻按在窗玻璃上,冰凉的触感传递到指尖,如同这几日席卷而来的噩耗,冷彻心底。
净川云能集团,曾经屹立于行业顶峰的标志性名字,如今却像一座岌岌可危的巨塔,底部已经出现裂痕,而裂痕正在以他无法控制的速度扩散。
资金链断裂的消息像一把无形的铁锤,重重砸在他的肩膀上。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撑住,但如今却发现,无论是手中的资源,还是他本人的意志,都正快速被消耗殆尽。
会议室内,董事会成员的声音此起彼伏,他们的语调急促,夹杂着隐约的恐慌和压抑的愤怒。有人质疑集团的财务透明度,有人提议出售核心资产以缓解危机,而更多的人,只是在试图把责任从自己身上推开。
唐禹川坐在长桌尽头,神情冷峻,却没有开口。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孔,内心深处的孤独感却越发强烈——这些人,谁是真的站在他这一边?
“唐总,”财务总监向前低声说道,声音压得很低,像是怕触碰到什么禁忌,“如果我们不能在三个月内补上资金缺口,公司可能就……”
“破产?”唐禹川终于开口,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。他没有看向向前,只是低头盯着手里的财务报表,眼神空洞,“说吧,不用藏着掖着。我们现在,还剩多少时间?”
向前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,像是在斟酌用词:“严格来说,不到两个月。而且,如果银行方面查得更紧,可能会更早。”
两个月。这个时间短得像一场即将燃尽的蜡烛,让人看不到任何延续的可能。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纸张,指节微微发白。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公司的未来,却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。
更多的消息接踵而至,犹如洪水漫过堤坝——几个主要投资方开始撤资,供应商因为应收账款拖欠拒绝发货,甚至连公司内部员工都开始流露出不安的情绪。一些高层私下递交了辞呈,更多的人则在观望着,等待最后的结局。
唐禹川没有就这么放弃公司的打算。他的自尊和责任感都不允许他这样做。但这份坚持却让他越来越疲惫,每一天的电话会议,每一份催款通知,都像是在提醒他,他正站在一艘迅速下沉的船上,而他能阻止船体倾覆的命运吗?
晚上,他独自回到公寓,灯也没开,任凭黑暗笼罩整个房间。他的手机还在震动,屏幕上跳动着纪雅莹的名字。他没有接,只是盯着屏幕,目光复杂。是她吗?是她和谭静联手做了这一切吗?
想到谭静,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。他从未真正读懂过这个女人,更没想到她会在自己最需要支援的时候成为背后的刽子手。如果这一切是真的,她到底是为了什么?报复?怨恨?还是,她早已不在乎任何东西,包括她自己?
深夜的钟声敲响,他终于起身,点燃一支烟。他很少抽烟,但此刻,他需要这一点点微薄的刺激来提醒自己,还活着。烟雾缭绕间,他的目光透过窗外望向城市尽头,那一片光芒四射的街区,正是纪家的方向。
他闭上眼,走进画室,一幅画在他的笔下慢慢成型——一座正在燃烧的大厦,烈焰吞噬着楼层,从底层到顶端,直至整个建筑轰然倒塌。而那废墟中央,站着一个男人,身旁是一个女人的剪影,朦胧而遥远。他不知道,那是敌人,还是……过去的某种残影。
纪雅莹站在谭静的公寓门前,指尖不安地摩挲着手袋的链条,脚步犹疑了一瞬,终究还是敲了门。清晨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洒进来,把她的影子拉长,像是一道无声的审问。门开了,谭静穿着一件松垮的家居服,脸上带着初醒后的倦意,却仍旧掩饰不住一丝锐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