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算她知道,问题是她为什么要画这些?如果她和禹川真的有联系,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?”
纪雅莹抿了抿唇,目光回到画上,声音变得更低,“可能她也不知道怎么说……或者,她根本不想说……再或者禹川不见了,就是她弄出来的。”
“那我们又该怎么问?”向前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性的冷静,“凭这幅画,我们能确定什么?她的孤岛,可能是她自己的;她的枯树,也可能是她的生活困境。你觉得禹川的影子在里面,我不否认,但这也许只是你自己的解读。”
纪雅莹摇了摇头,眼神带着一丝固执,“不管你怎么说,我都觉得这不是巧合。邹萍一定知道些什么。我不管,我要再问问她,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。”
向前看了她一眼,语气略显无奈:“好吧,既然你坚持,我们就再去找她。但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,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,也可能根本不会告诉我们。”
纪雅莹没有再答话,视线落在画上的孤岛和孤树上。孤岛依然静静地伫立在画中,仿佛等待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揭示。而她心中的疑惑,正像车窗外淅沥的雨,挥之不去。
餐厅里。
邹萍早已放下了画笔,她的心里并没有表现出的那样平静。
她沏了一杯茶,任由茶水冷掉,茶叶沉在杯底,仿佛一段无法搅动的往事。她的目光落在玻璃窗上,那反射出的世界模糊不清,像她脑海中的记忆一样遥远而破碎。
已经很久了。
邹萍默默数着日子,自上次见唐禹川到现在,似乎已经过了许多周。
她记得那一天阳光灿烂,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,他站在餐厅门口,依然是剪裁合体的西装,衣领一丝不苟,鞋面反射着光,像是从不被风尘触及的人。和之前一样,他显得那么理智从容,带着那种近乎无懈可击的严肃,甚至古板。
其实邹萍不喜欢这么没有人情味儿的人,更不喜欢一个想要改变她的人,虽然那个人总是不承认,可她喜欢这样的唐禹川,或者说,她觉得唐禹川就该是这样的。
那也许不是最好的人,却是最真实的他——理智和从容并非与生俱来,而是后天铸造的盔甲,一层又一层,将真正的他藏在深处。盔甲内外,构成了完整的他。他总是这样,将情感包裹在外壳之内,却又在不经意间试图以一种看似“合理”的方式干涉他人的生活。
而再之后,她从新闻里看到了关于他的消息。公司资金链出问题,风波不断,记者的闪光灯在他身旁炸开,像一场无声的雷雨……邹萍看着屏幕上那个身影,他面无表情,唇线紧抿,目光冷峻,却始终从容。
邹萍觉得,天大的事,唐禹川都应付得来。
“发什么呆呢?”麦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,他站在吧台旁,手里端着刚出炉的两碟点心,正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她。
邹萍缓缓摇了摇头,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一些,“没什么,只是忽然想到唐禹川很久没来了。”
麦生放下盘子,坐到她对面,手肘支在桌上,眉头微微皱起,“我记得上次听你提起他,就是前些天他公司出问题上新闻的时候吧?”
“是啊。”邹萍轻声答道。
“没去关心一下?”麦生故作轻松。
“他哪儿用得上我关心。”邹萍的眼神飘向窗外,“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。”
麦生沉默了一会儿,才开口,“他这个人吧,我也不了解。不过我一直觉得他挺强的,但强也有代价。可能不联系你也是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,哪怕是朋友。所以,没问就没问吧,你就算问他,他也不会多说吧?”
“我知道。”邹萍点了点头,但眼中的忧虑却没有减少,“可这次不一样,麦生,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。”
“你在担心什么?”麦生的语气柔和了下来,“担心他出事了?”
邹萍没有回答,只是垂下了头,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杯沿,像是在回避那个问题。
她知道自己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,也知道自己与唐禹川的关系,远没有亲密到可以随意插手他的生活。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,那种隐隐的预感,如同一根细线在脑海中来回拨动,让她无法安宁。
“实在担心的话,要不你还是问问他身边的人吧。”麦生叹了口气,“那个什么纪雅莹不是总围着他转吗?还有他公司那么多同事,那么大个公司,也不能说跑就跑了吧,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。你这样自己瞎猜,只会越想越乱。”
邹萍抬起头看着他,眼中带着一丝感激,却也有几分无奈,“他们刚刚才来过。也说联系不到他。”
“什么?”麦生顿时直起了身子,眉头紧锁,“失联了?”
“嗯。”邹萍缓缓说道,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,“看上去都找不到他。”
空气中沉默了一瞬,只有厨房里传来的隐约的水声和窗外行人的脚步声在流动。麦生张了张嘴,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看着邹萍的神色,终于意识到这份担忧远比表面看起来的更深更重。
他低声说道,语气里多了一分坚决,“别担心。我陪你想办法。”
邹萍点点头,轻声答应,但她的目光再次飘向窗外,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却没有因此而放松。仿佛有某种即将到来的风暴,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酝酿,而她,只能等待着,等待着风暴的席卷而来。